关于制度和人关系的思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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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制度和人关系的思考



昨晚的讨论很热烈很有意思。既然X总鼓励讨论，我就想把未尽之言在这里再表述一下。

大家比较一致的意见好像是认为我的想法（启蒙，从自己做好公民起，慢慢养成公民社会）是好的，但不切实际。说这只是个目标，不是实现道路。我要说的就是：以我20多年的读书思考，认定这既是目标也是实现道路。

大家普遍的观点可以总结成这样一句话：“除非你给我一个好制度，我才答应做个好公民。不然的话，只是我做好公民，而别人不做，那吃亏的就是我。”---- 不错，这正是个囚徒困境。也是我们历史死循环的原因。要打破这困境，唯一的解救之道就是从每个人做起，---即使在一个邪恶的制度下，坚信我们依然可以坚守良知，良心清白地活着，让自己先配得上一个文明的国度--- 这样的人多了，才有打破死循环的可能。

下面再从各方面讨论一下：

1、 好制度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，是需要我们去争取的，而不是在上者赐予的。“种瓜得瓜种豆得豆”这句话，对于个人来说可能还要依赖于一些外在客观条件，但对于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来说，则几乎是必然的。所谓的制度，其实是一个群体合力选择得出的结果。如果国民都在崇拜权力通吃一切，争做“人上人”，那这样的国家注定只有专制和奴役；某种程度上说，民主甚至是无需追求的东西，热愛自由的人足够多，追求自由的力度足够强，自由人的自由联合必然带来民主，自由才是根本，热愛自由者也天然懂得民主。真热爱自由的人拒绝做奴隶和奴才，但不是为了能去做奴隶主和主子，他追求的是做公民。胡适的告诫就是：“争你的自由，就是为国家争自由；争你的人格，就是为国家争人格。自由平等的国家不是一群奴才可以造就的。”台湾能走上今天的道路，也是几代人抗争得来的，胡适、雷震、殷海光、李敖。。。可以列出长串的名字，蒋经国只是明智得知道世界潮流，顺水推舟而已，但这已够为他赢得历史的尊重。

2、 即使有好制度（中国从来就不缺制度），如果国民普遍缺乏与好制度相适应的价值观，那好制度也会变成废纸。我相信如果把三亿美国人抽空，置换成三亿中国人，不出三年，美国一定会变成又一个中国。政治制度，是需要一个相应的社会文明程度去配合的。本质上讲，任何秩序（制度）都是自发秩序，因为没有大家的配合和服从，制度本身是无法运作的。因此要认识到，生活在这个制度下的我们，某种程度上都是这个制度的同谋者和制造者。然后我们又是这个制度的受害者。只有改变价值观理念，足够多的人合力去追求一个更自由公正的制度，才可能某一天水到渠成建成我们想要的制度。

3、 人与制度的关系固然能相互制约和促进---好的制度有利于造就好人，“好人”又有利于好的制度的执行和改进，但归根结底还是人决定制度而不是制度决


定人。印度和菲律宾都是模仿英美民主制度，但国民素质并未见多高。文化（就是一个群体的价值观总的体现）是比制度要韧性得多难以改变得多的东西，除非改变文化的基因（就是群体中多数个体的价值观），不然多好的制度也白搭。没有公民教育的普及做基础，今天即使给中国人一张选票，恐怕结果未必乐观。当然这话不是说不要民主，因为民主制度正是训练好公民的最好学校。就像学游泳，如果不让你下水去练习，你是永远学不会的。但在目前没有民主的情况下，公民教育的普及是更根本的要长期努力去做的东西。

4、 制度只能惩治少数人。当多数人不遵守制度时，被惩治的就是少数遵守制度的人（这是逆向惩治）；只有当多数人都遵守制度时，制度才可能有效地执行它的意志，这时惩治的才可能是少数不遵守制度的人。

5、 改进制度的成本悖论：某些人或某个人努力为改进制度付出代价，但改进制度后他并不能因此要求获得比制度规定的更多的利益---如果这样他就首先破坏了制度本身。少数或个别人买单，但大家得益，这又是一个困境。导致的是大家都不愿付出代价，都等着搭便车。大家都是高智商的人，脚趾头都能想到这样的结果便是无便车可搭。如果我们一分钱代价都不想出，就永远不要想会从天上掉下一个好制度来。那应该怎么办？我的做法是：对为我们争取公益的先行者、受难者不是冷漠和嘲笑，而是表达崇高敬意，并尽可能实际帮助和支援他们；同时也承担起自己的责任，付自己付得起的代价，来共同努力，从身边小事做起，哪怕只是争取微小的进步。

6、 因此，我的结论是：无论外界环境怎样，你都可以先做个正直美好的人。先让自己成为一个好公民，配得上一个好制度；然后尽量宣扬自己的理念和价值观，尽量影响周围的人，哪怕只影响到一个人，也算是促进社会进步。相同理念和价值观的人多了，才可能改变这个社会。

7、 我很清楚这条路是一条迂远漫长的路，不合很多“革命家”的味口。他们没有耐心，“一万年太久，只争朝夕。”但想一日造就天堂的，结果造成的一定会是地狱。我深信我的道路虽迂远，但恐怕没有其他捷径。没有哪个国家能在一群只崇拜权力的拜权教狂、只想做“人上人”的国民基础上，造就一个自由平等的现代文明国家。

8、 也正因为认定道路迂远，我反而有较从容的心态 --- 路远何须愁日暮？只管尽自己的本分努力，践行自己的理念，认定收获不必在我，但耕耘是我辈的责任。希望我们的微薄努力，能给后代留下一个哪怕更好一点点的世界。

9、 我没有仇恨。没有一定要去反对谁打倒谁。我也从来没有当英雄、救国救民的大志。我所做的一切，都是出于自私的目的。我只是希望我们国家进步，更宜居些，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能过有尊严的人的生活。最终是为自己，希望自己不要做无谓的恶制度的殉葬品。我的旨趣并不是政治或反政治，仅仅是拒绝单调和平庸，希望尽量拓展自己生命的边界，尽情体验我这唯一的单程的美好的生命之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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